枋莳

凹三:Fangshi

【黑花】吴所不知

原来这俩人的关系远比我能看到的要复杂得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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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启后雨村日常,前文 


早上起来就见厨房里冒烟,我钻进去看,瞎子和胖子熬了一锅介于胡辣汤和油茶之间的东西,糊状物,不知道是什么,试之,不错。我正吃着,突然想起来我从来没买过这些食材,赶紧去翻账本,瞎子拦着我说是小花赞助的,走解家的账。

我说:“行。”

我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,小花正在院子里和秀秀对戏,我一看他裹得比秀秀还严实,必是瞎子的手笔。小花从雷城出来受了重创几乎性命不保,在我这儿养了有个把月才见恢复点精神,瞎子舍不得他大早上起来在冰天雪地里冻着,但秀秀难道来一次,小花高兴,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嘛,我看瞎子挺昏君的。

我再仔细一看,门口是闷油瓶光着膀子正在晨练,瞎子忙完厨房的事也凑上去和他比划,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。我心说哥几个差不多得了,本来是想开养老院,怎么转眼变成了戏班子,想了想,都怪解语花。


厨房里还熬着小花的药,那味贼冲,我受不了,跑到院子里陪胖子喂鸡,我问他药还有几副,他掰着指头算了算,说快吃完了。

我嘀咕道:“那么苦的东西,也不知道小花怎么喝的下去。”

胖子道:“还行吧,有股咖啡味。”

我仔细嗅了嗅,确实像冰美式煮开了的感觉。

小花和秀秀对完了戏才赶上吃一口热乎饭,瞎子在旁边端茶倒水,他跟闷油瓶两个人刚锻炼完,身上都冒着热气,跟刚从锅里捞出来似的,小花就在早饭的热气和瞎子的热气里度过一个早上。饭后半个小时又喝药,小花眼睛都不带眨的就把那一碗黑乎乎的中药一口闷了,比梁山泊兄弟喝结义酒还要来得豪迈,只不过喝得太急漏了嘴巴,瞎子随手就帮他擦了擦嘴角。

我就不该盯着他们俩看。


小花的到来还是给雨村带来了一些变化,比如隔壁王大妈,她就把说媒拉纤的攻势由闷油瓶转向了这位城里来的解老板,小花就是太有礼貌,也不恼,就这样静静听着她介绍。王大妈的说媒事业中道崩殂是在秀秀大驾光临那天,不过我看她商业头脑还是不错,转说媒为催婚,寄希望于解董能在这小破村子里办婚礼,顺便拉动当地的旅游餐饮婚庆等一系列产业。

秀秀最近也是戏瘾上身,在我们面前还规规矩矩喊小花一声哥哥,出去就免不了和小花卿卿我我,我当然知道他们俩的感情不是那样的,但是怎么说呢,可能人对才子佳人鸳鸯成双的幻想总是不停息的,毕竟这事是受荷尔蒙所控,很正常。

觉得他们俩不正常的估计只有黑瞎子了,我原本以为他对小花的感情不是那样的,现在看来还真是那样的,具体是哪样的我也不太清楚,反正不是我原先想的那样的。我虽然知道了他俩之间不清白,但我没想过瞎子居然这么贪心,他不仅想要小花的一辈子,还想要这一辈子的方方面面。小花的处境和我还不太一样,倘若他想过那种世俗的生活,他是装也能装出来的,结婚生子,举案齐眉。我就不行,不管我爸妈如何催我的婚,我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到那样的生活里去了,没必要再搭上一条清白的人命。而且我的演技也比不上小花。


秀秀待了几天很快要走,小花的意思是跟她一道回北京,至于瞎子,我不知道在他俩的计划里瞎子是要一起走还是回头再去同小花汇合,但是我能看得出来,瞎子不仅不想走,甚至也不想小花和秀秀一块回去。

我安慰瞎子:“从福建飞北京要不了几个小时,你想走随时走,小花想来随时来。”

瞎子说:“从你这村子到机场就要几个小时了。”

我立刻来了脾气:“怎么,分开一会儿都不行啊?”

瞎子叹了口气,压低身子在我耳边说:“你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他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。”

我知道他是想说小花受伤的事,这事我逃不开责任,一时也觉得过意不去。

不管怎么说,小花要走是板上钉钉的事了,因为解家的伙计来接人,车都堵到我们家门口了。霍家和解家这几年走得近,底下的人彼此也熟了,我看着他们相谈甚欢,心想瞎子估计又要闹别扭。唉,难为小花了,这老年人闹气脾气来,一点不比小孩子好对付。

小花要走的那天早上,瞎子连行李都没收拾,我估摸着他俩是吵架了。不过转念一想不太对,小花九死一生之后,瞎子对他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,我一开始还挺吃惊于他的变化的,比如说他以前并不热衷于治自己的眼睛,现在小花让他看医生,他也就看了。所以说吃软还是吃硬这个问题是要分人的,就说瞎子吧,在我面前他软硬不吃,在小花面前软硬都吃,说白了就是——他吃定小花了。

小花收拾了东西就要上车,我觉得瞎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了,他在我们院子里支了个案板,大清早就在那儿剁肉,馄饨馅,我们的午饭。他那个头,那身材,一身皮衣加白围裙,不像伙夫像屠夫,也就是解家的伙计见多识广,这要是换了村民在,早被吓得腿软了。

解家人忙前忙后搬小花的东西,瞎子就在那儿哐哐哐剁肉,那声儿,震天响。

我凑过去对瞎子说:“实在不行你就跟他回北京呗,怎么,你拉不下脸?”

我寻思解语花家大业大,入赘也不算丢脸吧。

瞎子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扔,瞅着我说:“不是我的问题,我无所谓,他一回去,准没好日子过。”

我想也是,北京什么世道,解家什么城府,就算小花这个当家的位置已经稳坐了十几年,那大院里依旧是暗流涌动,表面风平浪静,实则危机四伏。小花从不对我说这些,以前是因为他觉得我天真无邪,不懂,现在是因为我懂得太多太透,多说无益。

我问瞎子:“你是不想他赶秀秀的趟?”

瞎子说:“原本就不是这样计划的。”

我又问:“原本你们俩的计划是什么?你跟他去看病?德国还是俄罗斯?”

瞎子推了推眼镜:“总之不是回北京。”

好家伙,我心道原来这是委屈上了。行,黑爷还挺时尚,年轻人怎么说的来着,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是吧。


懒得陪他俩闹下去,我寻思这事今天总得有个说法,再说也不能让秀秀干等着,显得我们没有待客之道。

我对小花说:“有空再来玩,北京到福建一趟飞机的事儿。”

其实我心里知道他轻易不会来找我,一是觉得麻烦,二是他真的太忙。等他下次得空再来雨村,闷油瓶头上的蘑菇都够我们当下酒菜了。

收拾好了行李,小花就来安抚他们家老头,我和闷油瓶、胖子就站在旁边看戏,这可比什么才子佳人鸳鸯蝴蝶有意思多了。瞎子手底下那坨肉馅早就成肉泥了,我开始心疼我们的案板和桌子。

小花说:“我要走了,你跟不跟来。”

秀秀在门外按了下喇叭。

瞎子不说话,只是剁肉。哐哐哐。

解家的伙计上前问:“当家的,霍小姐在催,咱走不走?”

瞎子放下手里的刀,冷笑着对那伙计说:“急什么?我跟你们当家的有话说。”

那伙计我看着眼熟,估计跟着小花也有段时间了,眼见事态不对立刻后撤三步逃离瞎子的攻击范围。

小花叹了口气,态度缓和下来,瞎子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,小花便把手搭上去,这动作挺暧昧的,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看。


小花问他:“怎么了?”

瞎子没说话,手指拨开小花的领口,大概是在看里面的伤,但是从我们这个角度看不到。

然后小花也不说话了,两个人在对峙。我突然觉得瞎子一下变老了许多,那感觉很奇怪,他这个人平时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,就算大敌当前他也能一边吹口哨一边扔手雷,有时候我感觉他的心态很年轻,像二十多岁的热血青年,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,但是总归没有现在看上去那么老。其实也不是老,就是成熟,特别的成熟,熟透了的感觉,小花本来挺有城府一人,在他面前居然都显得天真无邪起来。怎么说呢,感觉小花突然变得像个小孩,这事他好像摆不平了。


一句话,压根不是一个段位。


大约三十秒后瞎子突然动了,他身子一转,把小花困在自己和案板之间,双手往桌上一撑,小花就无路可逃。

解家伙计大惊失色,喊了一声什么,不是“当家的”,而是“先生”。

这个称呼我倒是头一次听见,感觉不像在喊小花,应该是指瞎子。这时候我这才品出味来,原来这俩人的关系远比我能看到的要复杂得多。

小花伸出手制止了下面人的动作,万般无奈地说:“行了,都回去吧。”

回去?回哪儿去?这下我也有点懵了,问闷油瓶看懂没,他就说小花不走了。

然后小花和瞎子用我听不懂的话交流了几句,我听着像德语,然后小花让伙计把车上的东西又都卸了下来,秀秀等不急,冲我们一招手,走了。

得,感情拿我这儿当酒店呢,想来就来想走就走,还附带一次感情调解服务。


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,我突然觉得有点心累,原来替别人操心是这种感觉,那小花前半辈子活得是挺累的。


“胖子,烧水!”我大喊一声。

“干嘛?”胖子看着我。

我说:“瓜没吃饱,下馄饨,吃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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